清代,诗社遍立,词学鼎盛。女子也多能结社唱和,意在吟赏梅月之风,以添妆台逸兴之情。清初闺秀结社称于当世者,首推蕉园诗社。它是清代及中国古代文学史、文化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的女性诗社。
蕉园诗社和蕉园诸子出现在清初的杭州并非偶然现象,“蕉园”诗风的兴起和杭州历代的闺秀诗风和才女文化有很深的渊源。杭州一地向来人才辈出、文化荟萃,得温润秀美山水、清逸优雅人文风气之助,亦多出才媛。除了在野史传说中的南朝苏小小、明末冯小青等人外,更在史书上有确切记载的宋代李清照、朱淑真,元代曹妙清、张妙静,明末清初的柳如是、李因等女性诗人都曾生长或寓居杭州。
清初时的杭州更是一处文化渊薮,涌现的著名文化名人颇多,闺秀文化也盛极一时、胜过前代,才女更涌现如云,可称得上当世佼佼者甚至史上开先河和第一者不在少数,这正是蕉园诗人崛起的大背景。
清初时,西溪湿地与西湖的山系水脉相依相连想通、难分彼此,比今日更能体现其湖溪一体的风貌。而此时蕉园诸子就生活在其间,她们的家宅、别业坐落在西溪湿地与西湖之间,她们的诗社雅集、友人唱和也都发生在西溪湿地与西湖之间,因此,西溪湿地是蕉园诗社和蕉园诗人的重要活动场所。
作为蕉园诗社名字的源起,“蕉园”是蕉园诗社的重要发源地,是蕉园诸子的重要聚会唱和之处。蕉园是确有其地,不是虚指。“蕉园”的名字常常出现在蕉园诗人的诗、词、曲中。如诗社成员林以宁等人就在其作品中提及过“蕉园”唱和,他曾说过“芳社订蕉园”,讲的正是大家在“蕉园”订下美好的诗社。不过可惜的是,虽然历史上的诗词文章中线索不少,但由于目前还没有找到特别可靠明确的文献记载,“蕉园”真实的具体位置到现在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蕉园诗社的主要成员曾有“蕉园五子”、“蕉园七子”的雅称。“蕉园七子”是林以宁、柴静仪、钱凤纶、冯娴、顾姒、张昊、毛媞,也少有疑问。但关于“蕉园五子”的成员却有不止一种说法,本书采用五子是林以宁、柴静仪、钱凤纶、冯娴、顾姒五人的说法,这五人也正是蕉园诗社最重要的核心成员。
诗社成员蕉园诸子本来就大多是血亲或姻亲,关系亲密且来往密切,所以平时有较多机会聚会,并互相学习、切磋,她们又有相同或相似的家族文化、师长传承背景。于是,在经过“蕉园之订”订立金兰生死之交、结下诗社盟约的重要仪式,以及其后的很多次聚会唱和后,诗社成员的思想个性、诗歌趣味更为一致,从而形成鲜明典型的清初杭州闺秀才媛诗社特色——蕉园之风,包括雅正脱俗的形象和清逸性灵的诗风,正如西溪湿地、西湖上的山水风云般自然清新。
这些生活于同一时空中的才女们,虽人生境遇不同,但都在明末清初的纷乱时态中。依仗女性特有的柔韧生命力,并凭借此时较宽松自由的社会文化氛围,获得自由独立个体意识的初步觉醒,开拓眼界和胸襟,合力涵养、锻造了一种既文采风流又暗蕴风骨的个体形象和诗歌风格,从而承前启后,初步塑造成就了“杭州才女”的典型模式:既具不羁才情、追求自立、有经世思想,又能顾念家庭,与男性发展平等知己的和谐关系。这些特质,对为其后继者的蕉园诸子影响极深。
蕉园诗社流韵清远,在清初曾一度被誉为杭州诗坛乃至江南文坛的一时佳话,它不但使杭州的闺阁诗风、才女文化在清代一直独步天下,也深切影响了清初之后的江南闺秀诗风。正如民国学者梁乙真在《中国妇女文学史》一书里说的,蕉园诗社诗人“分题角韵,接席联吟,极一时艺林之盛事……终清之世,钱塘文学,为东南妇女之冠,其孕育滋乳之功,厥在此也”,认为蕉园诗人是钱塘(今杭州)闺秀诗风在清朝一代成为东南(江南)闺秀文风佼佼者的开创者和有功者,这评价并非过誉或溢美之词。蕉园诗社在古代诗歌史、女性文化史上的重要意义确值得记录,它在杭州文学、诗歌史上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章。
遗憾的是,蕉园诗社的身影与名声后来渐渐湮没在历史的悠悠逝水之中,它的命运和它的一个重要源起之地——在清初与西湖齐名的杭州文化胜地西溪湿地的兴衰很相似,都于近现代之后,随着时事的变迁,在杭州历史文化的发展脉络中淡去了影响的痕迹,甚至变得不为人知。
值得庆幸的又是,正如近年来西溪湿地的被再次发现、文化内涵的被重新发掘开拓,蕉园诗社和蕉园诸子也得以有机缘从历史的厚重尘埃中重新浮现了音容。其中本土学者们对浙江(包括杭州)地域历史文化的研究日益重视深入对此功不可没。正因为他们对历史文化细致踏实的辛勤耕耘开拓,使得许多已湮没在历史中的人、事又重获清晰鲜活的面目。
出版社: 杭州出版社
丛书名: 杭州全书·西溪丛书
作者: 吴晶
总主编: 王国平